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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远教授谈如何推动新型全球化

[主持人]:大家好，这里是人民网视频访谈。今天在直播间我们非常荣幸地为大家邀请到了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副院长丁远。欢迎丁院长。[09:05]
[丁远]:谢谢大家。[09:05]
[主持人]:丁院长作客，我们自然会谈及一下最热点的经济话题了，现在逆全球化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家看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全球经济发展的不确定性增强，是不是意味着全球化的发展遇到了一些瓶颈，原因何在？[09:06]
[丁远]:瓶颈肯定是有的。原因主要的问题，因为我们现在看到所谓的逆全球化，在发达国家有比较流行的趋势。而这些国家里面，因为是很多参与投票的那些老百姓，对这个问题是持否定态度。所以，你要了解这个逆全球化的思潮，不是说特朗普或者退欧的英国的一些建议，最关键的是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会支持他的一些想法。这里面的核心就是我们在过去20多年的地球是平的，我们在推动全球化的过程当中，实际上全球化得到的好处，在不同的社会阶层之间，尤其是在发达国家，它的分配是不均匀的，也就是说那一部分中产阶级或者中低产的一些人，在制造业流失，在整个社会发展当中，它的购买力可能是增加的不快，收入增加不快，而他看到的那个相对的财富积累可能在一些精英阶层的积累速度比它快得多，所以造成很多社会不满，这个问题如果我们没有找到一个有效的办法去解决的话，这个全球化就会面临更大的挑战。[09:06]
[主持人]:现在看到了这样一个发展原因，各阶层的发展现状，可能是极大地被拉开了，很不平衡。面对这样的一个原因，一个现状，我们又有什么样的办法或者什么样的思考呢？[09:06]
[丁远]:这里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看到前一轮的全球化里面带动了很多是一些跨国公司，跨国公司在发展当中，大家也看到很多，你们也有很多报道，有很多的跨国公司叫富可敌国，他的整个经济实力和对一些行业的垄断地位已经超过一些国家的控制。在这种情况下，这一波的全球化里面带来了很多的社会不均，现在当然也有很多我们看到新的商业模式的产生，包括有一些商业的领袖，包括马云，他们都在推动一些全球的，通过新的技术、互联网等等，来改善我们说的人的交易行为。是不是会存在一种可能性，这只是说一种可能性，就是说通过新的技术，大大降低这个交易成本，使整个交易行为变得包容性更强，对这些小资本、小企业个人，带来更多的公平的交易机会，在这个当中，是不是能够把世界财富增长再分配当中，让那些人，就是弱势的那些企业或者个人，得到更多的好处。从这个核心，实际上是特朗普当选以后，马云去特朗普那里谈到的100万就业机会。但是这只是一个理想，在实际操作当中，让人担心的也有，我们看到优步对出租车模式的替代，实际在很多国家，现在已经发现一个问题，就是优步通过这种非常精密的计算，能够大量地控制这些出租车司机，为他打工的出租车司机的工作效率。在这个当中，是不是新一代的像摩登时代的这一堆工人，而且这些工人又是以自愿跟他合作的形式去产生的关系，他在不承担社会责任的情况下，形成了新一种垄断和财富分配的不公平，这个也是有这个风险。因为在我们商业研究圈子里也发现，有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就是说我们会去分析什么？一个企业上市公司的市值，除以这个公司所有的员工数量，如果这个算出来的比例，人均市值越小的企业，实际上对社会公平性的帮助是越大的。如果一个企业员工人数很少，市值很大，实际上很有可能造成一种什么现状，实际上把社会财富更多的聚集起来，造成了这个社会财富的分配差异越来越大，所以这也是值得我们关注的一个问题。现在我们从这个角度，站在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上。如果这些社会问题能够通过一些改善，能够把它消除掉的话，是不是能够带来一个更大的社会公平的机会。大家又会爱上这个全球化。不然，全球化是很容易被作为一个替罪羊来承担所有的责任。上次在达沃斯的时候，当时我跟几个外国的同事也在聊，我也在说，我最希望听到马云突然宣布他做的这个全球中小企业的网络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企业，所有的利润全部捐给联合国，我说他如果能做这样一件事情，我就真正意义上佩服他。[09:06]
[主持人]:这有很大的带动性、引领性。像您说的，您那句话，世界是平的这句话，还在我们心里一直回荡着，前几年很火，忽然一下又来到逆全球化的十字路口了，可能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事事都在变化着，在变化当中我们不断地创新，来找和当下更契合的一些解决办法。刚才我们说了，随着逆全球化的浪潮，贸易壁垒在不断地加高，对于中国企业走出去来说，是不是形成了很多的障碍？我们又该怎么样走出去？[09:07]
[丁远]:这个问题问得非常有意思。我们看到中国企业走出去面临的障碍，实际上就两层障碍，现在我们关注比较多的是第一层障碍，就是我们中国走出去，就是在当地建设一个新的公司，或者去收购。在这个当中，会不会在当地政府、当地的社会，对中国企业有一种欢迎的态度，还是一个排斥的态度。其实各种情况我们都看到。背后当中有很多的原因交叉在一起，有一些确实会对出去的一些企业的身份或者它的所有制性质，是不是国有企业，或者它背后有没有国有的基金，包括像最近福建有一家企业是在福建省有一个投资的，去德国收购，德国就不开心了等等，或者是一些国有企业，可能提出来一些质疑就更多了，这是一种情况。还有一种情况可能是对当地的技术会不会被搬走，或者当地员工会不会失业，这是第一个层面。不同的国家情况不太一样。确实过去两三年，从我们的跟踪研究来看，中国企业在北美，特别是在美国做这个事情不顺利的案子相对多一点。美国对中国企业投资排斥程度要大一点。相对在欧洲，尤其像德国、瑞士，这些收购比较多的国家，包括法国、英国在内，还是相对可以容忍的范围内。澳大利亚就波动比较大，这是我们研究发现。这是第一个层面上。第一个层面，我们也给中国企业开了很多我们说的灵丹妙药，因为我们一直在做这方面的跟踪和研究，其实有很多办法去解决。第一，我们很容易想到的，可能你们人民网也容易想到，我是不是找政府，政府和当地政府做一些沟通一些互利，这些工作要做。但是我们和商务部、工信部沟通的时候，我们也谈到，这个东西只是一部分的作用，因为在国外很多情况，这种情绪是民间的，或者是媒体的。所以，这里面很重要的一点是企业自己怎么样自身把这个问题解决好。我们看到很多成功的案例，最典型的一个成功案例实际上是十几年前2004年的时候，当联想收购IBM的时候。IBM把一个电脑行业卖给中国企业，当时这么一种情况，其实抵触情绪你是可以想象到。但是联想通过非常巧妙的手段，请了当时三家美国最出名的私募基金，专门做这行业的，参与到这个并购行为，很多怨外活动都是这些美国主流基金去做。中国企业去收购的时候，不要自己一个人跳进去横空出世，突然做一个事情。实际上当地做很多的铺垫，甚至结合当地的一些力量。[09:07]
[主持人]:用当地的力量做当地的事情。[09:07]
[丁远]:因为当地的基金或者参与收购的那些组织，跟你一起分享未来的成长，他也有动力帮你这个问题去搞，这是第一个非常重要的，我们认为是一个经验，或者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就是教训。还有一个经验，也应该可以享受到的。就是一定要考虑到什么问题？就是你在收购当中，你的沟通一定要顺畅。千万不要遮遮掩掩，就是对自己的意向、意图，包括你收购以后怎么样的动向都有一个说明，而且要提前讲，给当地有一个预期，这样整个过程就会比较顺畅。如果人家像挤牙膏一样，搞到后面就非常被动。[09:07]
[主持人]:不是很主动地讲出来。其实企业去收购，就是很单纯的经济行为。可能因为一些沟通上面的不理解，会产生很多辐射性的问题出现。[09:08]
[丁远]:我们的感觉如果能做好前面这两块，一个是当地的合作，第二块是做好一些沟通，我们感觉在70%、80%的情况下，这个问题是不需要在政府层面就能够解决掉的。[09:08]
[丁远]:第二个问题，现在面临更大的问题，就是很多我们可能国内还没有关注到，因为我们是学者，我们是有相对超前性。就是真的买下来以后咋整，就是这个失败率。全球的并购都显示出来，70%的并购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也就是对收购方来说是一个亏本买卖。中国要怎么样，中国企业要怎么样从这个怪圈里面走出去，降低失败率，这个东西上花的精力肯定更多。我也碰到很多，去年我们中欧有一个校友企业，也是在深圳上市的，做小家电做得非常好的，他当时要去德国收购一个德国知名的品牌，是从一家私募基金去收购的，当时老板是一个私募基金要出来，当时我也跟他讨论过，他们实际控制人，那个董事长是我们的校友，当时我们讨论完了，我们也出了一个价，我说15亿欧元去买，我给他设了一个上限，我们算过了15亿，我跟他的团队，还有咨询我们一起讨论，结果他就收购了。后来他给我回了一个短信，非常郁闷，最后被一个法国公司买走了，17亿。后来我就跟他说，我祝贺你，你没买成这个事情。因为千万不要把第一步没做成，就认为是一个失败，因为这人的心态当中的问题，我一直在跟同学讲，我说你们要尽情享受踏空的乐趣，千万不要套牢，因为你很容易想到，我这个东西一定要把它做成，做成以后，因为你钱进去了整不了是很要命的。[09:08]
[丁远]:我们一直在讨论后续的你这个能力，刚才你也提到，中国的“一带一路”，“一带一路”作为一个国家战略，有很多大的宏伟设想上都没有问题，但是，最终“一带一路”是一个个项目的落地，而这个项目的落地和刚才讲的并购都是一样的，都是需要人去做。而这一块确实我们中国企业目前是非常非常缺的一块，就是我们先天性的缺乏一种跨文化的、跨国界的管理能力，就是我们中国传统上就是在中国混，后面开始做出口，出口就是老外来的单子，甚至我们的设计都是老外直接包过来，后来开始搞自己的设计，后面自己做那么一点点品牌，很少的品牌能到国外去。现在我们是突然跳出去要去海外有一个公司，跟外国人做同事，外国人做你的部下，要建立一套激励外国人的机制，这个能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所以，这一块的培养是非常重要的。我们也做了很多这方面的研究，去看怎么样来解决这个问题。第一个就是说要对自己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因为在中欧我们搞了中国企业全球化研究中心，我们在研究当中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现在所有的传统意义上的商学院里面教的并购课，并购有一门课，也有各种各样的并购的专业书，他里面都是基于美式管理，主要是美国，也有一部分欧洲的，主要是美国的这些企业国际化里面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这些经验是对的，肯定是对的。但是只对那一个阶段的美国企业比较适用。这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是什么？大部分的欧美公司，都是在国内市场做得非常好了，我有品牌了，我有技术、专利、组织能力，我这个市场不够大，我在法国，我就六千万人，在德国就八千万人，瑞士更糟糕只有800万人，一个企业，ABB、雀巢这样大的跨国公司世界五百强企业，如果不走出瑞士根本做不了，还赶不上北京四分之一的人口，这种情况下，它的国际化的过程是从一个高的定位往下面慢慢渗透的过程，我们叫做是去拿市场。首先是简单复制，我买了一个东西，我把我的产品、品牌复制过去。所以，就会出现我们在很多教科书上一个非常经典的说法，整合前一百天很重要，前一百天的整合做好，就叫GE模式。现在我在中欧上课的时候跟同学讲，你要想死得快，就用这个模式。这个模式两个前提，一个是你要很强，买的人相对比较弱，第二，你到那边去，实际上是从相对比较简单的复制，像PNG到了广州，做海飞丝的广告，后面那个英文都没有擦干净，直接把美国的广告拿过来就翻译一下就放了，这是一个很典型的，可口可乐的广告，最早都是这样过来的。但是我们现在中国企业走出去，刚好两条都不具备。第一，我自己的组织管理能力并不是那么强，我的品牌也不是那么强。甚至会经常有这样的情况，我到欧洲去，那边的人就会问我，谁谁谁在收购，这个谁谁谁，中国企业，我没听说过，你跟我说一下，中国企业怎么样。我跟你讲，一半的情况下，连我，尽管在商学院里面做了那么多年教授，一半的企业我都不知道。我跟老外讲，我也不知道。很多企业，横空出世，出去做一个几亿，甚至几十亿，甚至有的上百亿的交易的企业，居然在这个行业里面是没有什么名声的。[09:09]
[主持人]:您怎样看待这样的现象，横空出世站在上面，有这样的信心和勇气？[09:09]
[丁远]:一个很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讲到我们现有的欧美的教科书上没有。为什么我要去写那本书，我们专门写了一本书，采访了很多企业。中国企业走出去，第一它自己能力很弱，他有钱，第二，他守着一个很有趣的市场，就是中国，他要买的东西，看上人家，如果你把中国最近收购的那些企业，他不是总有一个对外的公告，一般公告里面收购的理由都会讲的，你把它全部集起来看一看，社科院的教授，我们跟他们在合作，他们做了这方面研究，70%的中国企业收购的理由是什么？就是说，我要买人家的技术，我要买人家的品牌，我要买人家的专利，我要买人家的研发能力，我要获得一些人家的核心竞争力，都是这些话。那就说明什么？我们买的东西都是无形资产，财务的角度，买的是无形资产。这里就带来一个很有趣的落差，我一方面，管理能力并不是很强，另外一方面，我买的东西又是虚的，虚的东西在哪里？[09:09]
[主持人]:买回来以后怎么样跟我融合。[09:09]
[丁远]:虚的东西落在人身上，如果买回来，那些人全跑光了，你就一点价值都没有。所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取名轻触模式。中国企业买一个外国企业，首先不能说我来一个重手，就是刚才讲的GE模式，派我的管理团队过去，一百天接管，人家全部跑光了，很不幸的是，确实还有这样的企业，很多中国企业在收购的时候还在做这样的事情。因为自己的人我相信，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人没有国际化管理经验，有些人英文都讲不清楚，英文讲得清楚有用吗？你收购瑞士公司，会讲他们的德文、法文吗？都不一定的。[09:09]
[主持人]:刚才我记得您提到70%这个收购失败，这些当中的集中的问题，这算是一个突出的表现。[09:10]
[丁远]:我们刚才讲70%是一个全球的数字，甚至连美国和欧洲人加在一起都是70%失败。这失败有很多原因。一个就是说，往往是叫做收购方总是乐观的，他竟然会把自己假设的那个协同作用力的钱，我们叫溢价，给了对方了，所以就比较傻。还有很多就是刚才讲的，文化差异。就算在欧美公司之间的收购，它的文化差异都很大，最典型一个例子，前几年闹得非常厉害，当时公布的时候很激动，法国的和美国的两家公关公司要合并，天仙配，超过WPP，结果谈了一年结果崩盘，法国文化和美国文化还是搞不到一起，当时克雷斯勒和奔驰不是也搞过嘛，最后也弄不下去。福特跑到欧洲收购公司，最后全部卖掉，李书福买的沃尔沃，就是从福特那里买过来。这些老外都搞不定，文化差异都很大，我们天生的一个比较内向的这么一种企业管理文化，突然要跑到外面去，这个难度。所以从这个角度，我们应该正常的失败率就应该比70%还要高的。这就很要命了。所以，怎么来降低这个，这也是我们教授，我们中欧非常着急的，我们一直也在做这方面的努力，帮助中国企业降低这种风险。[09:10]
[主持人]:尤其中国人比较内向的性格，所以，我们往往想到并购，走向国际舞台是经济线的合作，但是您刚才提到一点，就是人文之间的沟通，很顺畅的沟通，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环境和平台，这是非常关键的因素。抓住这样一个因素，中欧在这方面又做了哪些工作和思考？[09:10]
[丁远]:我们是跟人打交道，现在从过去几年，围绕着中国企业走出去，“一带一路”这个概念，我们做了一系列的工作。第一，我们也在，外面布点，所以我们现在在瑞士有一个教学点，在加拿大有一个教学点，怎么样利用好这两个教学点，为中国企业和为和中国一起工作的外国企业服务，我们自己的口号做了一个修改，过去20年，中欧的建立，实际上是中国改革开放以后，在中国大陆没有好的管理人才，我们在中国培养大量的管理人才，中国的企业要用，外国企业到中国来投资也要用这些人，这20年我们基本上在做这个业务活动。现在我们做的，刚才讲的这个大背景下，中国现在一千亿、两千亿美金一年的钱往外跑，往外投，我们抓住这个做什么。就是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很多人是都在全世界跟中国人一起工作，为中国人工作，这个时候我们就需要有这么一个学校，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学校才能承担起这个作用。所以我们现在做的什么？在瑞士为据点，就在那边搞一系列的跟中国企业转型升级有关的一些，我们叫做游学模块，以工业4.0，创新、品牌，还有目的地管理，旅游、休闲管理，财富管理，都是一些先进的海外的经验，来帮助中国来做一些转型。每个模块是一周时间，所以到那边看企业，听当地的专家学者来讨论，中欧有一个教授，全程做，跟他们进行分享。我们今年要搞十三四次这样的课程。都是从国内的企业家出去。有可能是在我们EMBA课程里，也有可能是对社会公开的。这是一个。[09:10]
[丁远]:第二个，我们现在在全球招了第一个在一个学校举办的全球EMBA课程，而且这个课程我们做得很巧妙，在上海办一个班，在苏黎士办一个班，两个姊妹班，全英文教学，这两个班的同学是完全打在一起，上海外模块和选修课，这里面很有意思，我们在中国三分之一是在亚洲的外派的一些高管、老外，还有三分之二就是亚洲人，正是因为这个定位，我在上海这个班里面，我们现在终于招到很多国际化了的中国企业，最典型的事，我们在宁波有一个企业，你们可以采访一下，很有意思，君盛电子，也是上市公司，做了蛙跳式的发展，现在成为全世界汽车配件，尤其传感器这一块非常领先的企业，他在德国、美国都做了很多并购。这个集团公司是宁波的，把两个中国的女性领导，它的财务总监和人力资源总监都送到我们这里，用英文来读EMBA班，为什么？他需要加强跨国的。我们在苏黎士那个班，招的当地的和中国紧密合作的一些企业家，和在欧洲工作的一些华人。还有什么样的人呢？我们从非洲专门通过设立奖学金的方式，每年招聘15个，就是把他们的学费从正常我们的学费减掉一半，每年中欧为这个投入75万美金，给他们一个奖学金，让他们到苏黎士，跟上海的同学一起上课。这样大大增强了双方的交流，这个班，去年在全球排到第13名，全球的EMBA排名，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课程，我们有到印度去的模块，是中欧自己的印度的教授带去的，我们有在东南亚模块，有马来西亚和泰国的教授他们俩个带去做的一个模块，这完全是开拓他们的全球视野，和我们说的“一带一路”、中国企业走出去，完全是放在一起的，这个课程比较有趣。[09:10]
[丁远]:另外还有一块，我们也在不断地为当地的一些中国企业在做服务。现在不管国企还是民企，做了大量并购以后，去年开了两期，专门是为他们培养跨国经营的人才，今年还会继续做。还有一些是送课上门，去年和中航国际做了一期，今年要做第二期，我们在非洲，因为在非洲有点，四个国家，搞了四个模块，加纳、尼日利亚、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然后把他们当地的12个高管，都是中国人，放到四个地方去上课，我们在当地又免费招了50个当地的非洲的企业家和政治界的一些重要的人物，放在一起和中国企业同事们一起上课。通过这样来加强他们之间的一些合作。[09:11]
[丁远]:还有一个，我觉得蛮有意思，因为您也是一位女性，也关注这个问题。我们还在非洲专门搞了女性领导力和创业者的一个课程，已经搞了三期了，今年会有两批同学，一批是来自尼日利亚，一批来自加纳的，加起来有三十几位同学，6月份会到上海来，上我们的上海模块，也会到义乌参观，我们中欧的女性的校友会有一个论坛沟通，今年会把这个课程开到南非，有可能到摩洛哥去，把那边的女性企业家带过来，还是蛮有意思。[09:11]
[主持人]:您提的这些模块课程很有吸引力，并且都是很贴切的，也是很有热点性的。刚才您也说到了，加强全世界跟中国合作，来为中国转型，究竟中国能给世界带来什么样的机会呢？[09:11]
[丁远]:我觉得这里面一个很有趣的是有几个问题，第一，对于很多发达国家，我们分几个层次来看，对于发达国家来看，中国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消费和服务的市场升级和业务量扩大的机会。因为在欧洲我跑了很多企业，包括美国，他们都会面临一个瓶颈，他们在一个成熟的市场，有很好的产品或者服务，但是规模已经做不大了。而中国新的消费市场起来以后，对他们来说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机会，很多企业目前和中国的企业合作。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上次10月份的时候去苏黎士搞了一个医疗行业的企业家见面活动，我们是跟当地的UBS合作。他们务实的在他们的公司客户里选了一批初创性的、小规模的医疗行业的创新企业，有一些小到什么程度，就是刚从苏黎士理工毕业的一些博士带了产品，有一个小男生就发明了一个专门预测女性怀孕精准的一个精准的怀孕手表，戴在手上，告诉你哪一天卵子肯定出来。这个人有了这个产品以后，当时说这个成本也就三百多人民币就可以做一个手表，他说这个市场很小，老龄化了，这边又要生二胎了，当时中欧几个校友就跟在他谈合作，讨论他的企业，把它的产品带到中国，他们现在正在做这个，这是很典型的一个例子，一个很好的产品在那边产生了，但是那边是没有什么市场的。[09:11]
[主持人]:得有大环境来簇拥着。[09:12]
[丁远]:这是对发达国家的，现有的好的品牌技术等等。对于发展中国家，可以带来的一些启发，就是中国的基础设施建设，通过基础设施的建设来降低一个国家内部或者整个洲的交易成本，这个基础设施还不光是我们说的看到很多路、飞机场，中国很强。但是还有很多是看不到的，就像我们说的马云在搞的菜鸟网这些东西。现在目前我们看到很多这样的机会，如果去非洲，我也经常去非洲，到非洲你会看到，几乎所有的飞机场，你下飞机的时候，感觉廊桥是中籍造的，进去以后，水磨地和国内的二线机场都一样，是中国人造的，效率非常高。还有一些是看不见的，就像我上次去工商银行采访他们写案例的时候，他们跟我们讲到，整个非洲的标准银行、手机银行的业务，设计全是他们做的，他们可以非常低成本的帮助他们被投资的南非标准银行，现在整个南沙行是最大的商业银行，所有的手机银行都是中国人帮他做的。我知道中国很多做电商的那些企业，都在往那边拓展。通过降低交易障碍，来提高一个国家的经济活力，这一块的东西，一带一路里面是一个非常强的概念，这一块如果做好，落地的话，还是一样，最后是人做的。我觉得大家都看到，但是最终落地的时候，都是一些跨文化的人才的培养问题。[09:12]
[主持人]:您屡次提到“一带一路”，我们来说说“一带一路”，就像您说中国的市场很诱人，很多国家看上这样的机会，但是我们要有框架下的一种合作，让大家更好地融合，“一带一路”就脱颖而出了。您认为大家看中“一带一路”哪些点吸引着他们呢？[09:12]
[丁远]:我们涉及到“一带一路”当中中间的一大块都是一些欠发达的国家，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一个是对我刚才说的基础设施的提升和效率的提升。我在达沃斯专门参加了巴基斯坦关于中巴经济走廊的一个早餐会，当时我一个最强烈的感觉是，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决心，真正希望这个事情能够落地，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会成为中国整个西部城市非常快的接触到印度洋，那样的话，中国整个产品的输入、输出的效率会大大提升，他们从中也能得到很多的利益。[09:12]
[丁远]:不管从地缘政治还是从经济发展来说，他们对这一块是非常看中的。对于中国企业来说，其实当中有很多发展投资的机会。还有一个很重要，对于另外一些有好的产品的，那就是中国的市场对他们的一个吸引力。这里面有两块，一个是吸引中国的资金和中国在基础设施建设上的经验，这个时候中国对外的输出，还有就是他们的一些产品和服务，帮助中国来完成经济的转型。所以，这两块是互动的过程。对中国的企业家的这种能力的要求实际上是越来越高的，是双向的活动。[09:12]
[主持人]:刚才说到“一带一路”屡次谈到落地的执行，您觉得目前处于这样一个阶段，落地上面，我们需要注意到哪些点？哪些又是难点呢？[09:13]
[丁远]: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说，我们很多的一些传统的，在中国形成的一些想法，到国外去有一个很大的变化。在很多情况下，他们政府的效率是非常低的，我们一定要有这么一个预期，这个预期要有一个调整。这里很多中国出去投资的，我们做可行性分析的时候，都会把这块东西给忽略，把国内非常惯用的我们的进展的速度、流程，认为到那边也能复制，其实就会碰到很大问题。大的项目，上次去波兰，波兰那边前一阵子也有一些项目做得不是特别好，核心的问题是，高估了当地政府的效率，尤其是我们“一带一路”一路投过去的地方的效率是非常低，这个就要有思想准备。[09:13]
[丁远]:第二个问题，对当地的供应链的完备程度要有一个折扣。我们一弄，这个东西就会来的，因为所有企业就在你旁边，大家跟你的合作都非常的畅通。某种意义上要去借鉴像德国汽车的经验，像德国大众，我们也在写这方面的案例，大众跑到上海一汽长春落地以后，最早的时候要在中国生产出跟德国质量一样的汽车，实际上难度是非常大的。这里面有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最后要说服德国的机床厂搬过来，它是整个生态系统的建设。中国企业走出去，很快就会面临这样的问题，整个供应链要做一个重新的梳理。[09:13]
[丁远]:第三，我刚才已经讲了很多了，就是人才的问题。人才的培养。这里又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因为你不是说想有就有的，这里面就需要要去请进来，通过一些招聘等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自身要培养，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采访一下去年刚退休下的姜建青董事长，工行在国内大的银行里面，在人才培养上做得非常好。它很多收购的银行，对它的整个管理、管控上比较平滑顺利接管的速度做得非常好。[09:13]
[主持人]: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吗？[09:13]
[丁远]:是长期的。我和姜董事长沟通和他们下面各个大的部的领导沟通，他们讲是每年200个人从各个层级上选拔，到海外银行去学习、读书，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说我要用人了，这就来不及了。[09:13]
[丁远]: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是要给当地一个预期，我经常也会跟中国企业家说，原来我们大家都在抱怨外企在中国有一个天花板，现在既然我们是后发优势，弯道超车的人，我们从一开始就应该主动地把老外的天花板给打掉，也就是你主动就要。这对于赢得他们的人心和让你很快地在当地成长一批团队来是非常有帮助的。当地可以弄一些员工送到国内的一流大学来培养，甚至可以在当地好的中学里设立一些奖学金到国内，我们又讲到人文交流，不光是一个经济问题，核心最后都是人。[09:14]
[主持人]:要想很好的融洽，深程度的融洽，还是在人文交流上，要做成功。[09:14]
[丁远]:对，花的是小钱，对当地是善意的社会责任，另外一方面也会赢得很多的当地的合作关系。[09:14]
[主持人]:“一带一路”合作构想很好，但是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的。[09:14]
[丁远]:你可能也发现一点，在今天整个沟通中，我从来不用战争一些词，我到一些企业，我也经常会参访，包括校友企业，每次看到的时候，我马上提醒他，这个东西很可怕的，尽管有的时候是一种搞笑或者激励团队士气的说法，这非常的危险。如果上来就是战争这种想法的话，对未来发展是非常不利，我们出去不是打仗，不是去掠夺，是一个共赢，大家形成一种更好的、更有持续性的生态圈，把这个问题做得更长远，这个很重要。如果上来给人家这种感觉，你要赢，人家就要输了。[09:14]
[主持人]:有赢就有输，观念看法上也很重要。在刚刚结束的博鳌亚洲论坛上，秘书长周文重就说，从某种意义来讲，“一带一路”是中国版权的一个设想，为解决全球化下一步发展面临的问题提供了新思路，在您看来，“一带一路”提供了哪些新的思路呢？[09:15]
[丁远]:这里最大的思路，这是我个人的想法，我们不能只想着中国在全球化当中的好处。这里面更多的是多赢、共赢的想法，就是怎么样能够帮助人家也能够在这当中有一个整个社会和经济的提升，如果这个东西我们能做好了，确实中国引领全球化就会成功。不然，很快人家就不理你了，会说闹了半天你是玩自己的。[09:15]
[主持人]:共赢和大局意识就是尤为突出了。[09:15]
[丁远]:对，一谈到软实力。软实力说难听是你给人家带来多少好处。美国人在二战结束以后，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持续地领导力，当然他有他的军事很强等等原因，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不管怎么样，他给像韩国、日本，包括像欧洲的重建，带来了很多经济增长的机会。人都是很实惠的，中国能给“一带一路”涉及到那些国家，真正带来一个持续的经济增长，而且经济增长还有一点很重要，一个是经济增长，还有经济增长过程当中的分配也是合理。所以，这两点都很重要。不然，我们又会变得很委屈，原来是2%的增长，进来以后是7%的，怎么还闹事。有可能7%太过于集中，这也是一种风险。我们要专注到，一个是这些国家在实实在在得到好处，第二，这个好处最后在这个国家的不同社会阶层之间又有一个相对比较合理的分配。如果能做到这两块了，我们中国的软实力，不用自己去吹，自然而然软实力就来了。[09:15]
[主持人]:分配很关键，就像现在逆全球化的声音一样，显示了这样一个问题。不过目前来看，“一带一路”的沿线国家对于合作拥护的态度还是很认可的。[09:15]
[丁远]:对，现在有预期了，未来的预期我们现在要逐渐的兑现。我们派出去的企业，实际上都是中国的形象大使，这当中我一直在强调，用战争词汇非常的危险，我们多要沟通共赢、多赢，这很重要。[09:15]
[主持人]:我们知道在5月14号马上要召开“一带一路”合作论坛，在北京，大家也说是“一带一路”2.0版，这样的会议召开对推动“一带一路”的发展会起到什么样的意义呢？[09:16]
[丁远]:第一，这个活动本身的规格和我们的态度、承诺这很重要啊。另外一个很重要，我们在整个推进当中，一定不能只变成一个政治层面或者一个经济层面的东西，而是要变成一个全人民参与的一个活动。实际上它有很多，我们在最终推动的各项项目当中，不能只是一些港口建设、铁路建设的项目，有很多实际上最后是人文的交流。所以，我觉得这个很重要。包括我们请的一些代表，不能够仅仅是政界的和商界的人，是否有当地的一些文化的层面的人。因为这才会真正意义上带来很多的交流。我们现在说“一带一路”，我印象最深的是前年，那时候土耳其还不是太乱，我去它的一个城市，是土耳其最靠近叙利亚边境的一个大城市，那边采的干果都很好，你感觉就到了新疆，当时他们跟我讲，丝绸之路这一端就过这里，有很多考古能证明。最让我惊呆的是什么呢？进了一个馆子里面，吃了一碗和西安一模一样的羊肉泡馍。这是让我很震撼的，震撼在哪里呢？“一带一路”不是经济圈，是整个文化，甚至饮食习惯，音乐。[09:16]
[主持人]:已经融入到老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09:16]
[丁远]:对，他们也喜欢露天请你吃烤肉，放的音乐和在新疆听到的几乎是一样的。这么多年下来，还能留下来那么多共性的东西。大家讨论一千年，我们一千年以后再来看的时候，这一轮的“一带一路”留下来的可能有一些港口和铁路，但是我觉得最有趣的是留下一些文化交流的东西。[09:16]
[主持人]:这些痕迹是一直流传下来的。所以，我们可能一开始用这样的一些经济往来，可能还是要最终促进人文交流，民心相通，生活上的互相融入，才是能留下来和留存下去的。[09:16]
[丁远]:我们作为学校，也做一些微薄之力，今年9月份要到哈萨克斯坦搞一个商学院的论坛，做一个主题发言，也是推动这一块商学院的交流，因为前一阵子上海这边，东欧的一些，包括中亚的一些学校，商学院的院长都过来沟通，我们最近跟中东欧的五个国家的商学院也签了一些合作研究的协议，我们作为一个小学校，做一些我们认为能够做的一些事情。[09:17]
[主持人]:一些搭建和平台。说到论坛我们也了解到，在本周五，将在香港举行第二届香港论坛，我们定的主题是携手创新创业共享全球机遇，为什么会定这样一个主题？[09:17]
[丁远]:因为我们在策划这个活动的时候会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实际上现在香港人，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一点点迷茫的。过去香港人很自信，他比大陆经济发达很多。第二，邓小平领导的改革开放以后，香港得到了一个天赐良机，把它的很多制造业都转型到珠三角，放大到十倍甚至一百倍，赚得盆满钵满。这两件事情，实际上香港都是得益很多的，他们感觉很好。我们刚才讨论的大背景，实际上我感觉香港的商界，尤其香港服务业的那些精英们，并不一定能够非常明确地看到这些机会。香港作为一个中间人，它做一百多年，就是一个掮客，一个中间人，如果把香港看成是一个人的话，其实在刚才所有讲的过程当中，它能够给我们中国企业走出去提供很多这样的服务。因为它有很多的律师、会计师，包括投行，其实有大量的人才，对这方面跨文化的沟通，包括一些风险控制，净调这些处理，所以服务业这一块，刚才讲的，很简单的一个数据，去年2千亿钱去投资了。一般我的感觉是2%-3%的钱是花在服务上，就是律师、净调、投行，你看这是多大一块蛋糕。这块当中，香港这么多的企业，应该怎么样参与进来，这是一个很有趣的话题。[09:17]
[主持人]:您觉得这个还没有提升到一定的认识。[09:17]
[丁远]:我经常看阿里巴巴买的《南华早报》，我感觉那边负面比较多，忧虑比较多，其实在忧虑过程中把自己很好的机会丧失掉。我感觉现在很可怕的是什么？像瑞士、欧洲的一些一线的跨国服务公司，他们比香港当地的那些企业还要焦虑，还要抓这个机会抓得牢。为什么他们这么愿意跟中欧合作，他们很快地就看到这个机会。现在我们和欧洲大的机构，像瑞银、睿信、罗兰贝克都在合作，他们积极程度，刚才我们讨论这些话题，比香港人要敏感得多。香港人还有一种相对比较保守或者保护的态度，其实是很傻的。因为大家都不等嘛。[09:17]
[主持人]:我们要走出去，拿出来我们开放的态度来坦诚的沟通。非常感谢丁院长今天为我们带来的分享，谢谢您。[09:17]
[主持人]:今天节目就是这样的，感谢您的收看，再见。[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