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帝浣访谈文字
大家好，这里是人民网视频访谈。今天我们非常荣幸地为大家邀请到了中山大学教师、漫画家林帝浣。欢迎林老师。
主持人好。
大家对林老师非常熟悉了，您的漫画用简单的几笔，配上一两句文字，让大家非常入心，非常有心理治愈能力。今年高考，我们在高考III卷的作文卷上发现了您的漫画。您之前对这个有所知晓吗？
不知道的。知道就是漏题了。我是题目出来那天上午11点多的时候知道的，当时这个话题已经成为了热搜，还是朋友告诉我的消息。当时我在北京开完会，回广州去机场的路上，电话响个不停，很多人告诉我这个事。我之前是完全不知道的。
您当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之前高考的模拟题已经出过两次了，也用漫画，但不是这幅漫画，出的是“你的三观我很喜欢”里面的。我想模拟题已经出过了，高考不会再出了。没想到还是出来了，我自己也特别意外。
这也算是跟高考不断地结缘，是再次被“翻牌”。
现在我在网上发新的漫画，他们都说这是明年的高考题。不过我觉得不太可能了，高考题出漫画还是蛮少的，最近十年都没有出过漫画题了，十多年来第一次出现了漫画。
您觉得为什么这次高考题会选用您的这幅漫画呢？
今年这道高考作文题，应该是最好写的。讲的是师生之间的感情。
特别简单的一句“你们再看看书，我再看看你们”。但是让人一回想起来，心里各种滋味一下子涌上来了。
对于高考作文出题组来说，这个题目可以让考生有更多的可以发挥的空间，能写更接地气、更人性化的一篇文章。我听说他们今年高考语文的成绩，这几个省整体都比较高。作文分数都比较高。选择了漫画作为作文题，我觉得，它更直观，同时，因为它有一张画在，所以大家可以更带入情境，写起作文更好写。
大家知道这幅漫画背后是有着一个故事的，并且是跟您相关的一个真实的故事。
对，这张漫画创作大概是在三年前，也是高考季的前夕。当时我看到大家都在备考，想起我高考时的往事。我在高考的时候，也想起了我的班主任，我高三的班主任跟我说的一句话。
是这个话吗？
不是这个原话。我们班主任说得比这个多、比这个长。大概意思就是说：你们明天就高考了，要离开这个校园了，你们今天还是多看点书，我希望将来毕业之后我也能够再多看看你们。我把这些话简化成了两句话。因为高考作文题这个漫画，我高中的班主任黎光宁老师也上了微博热搜，很红，他还给我打电话。
你跟老人家有通话吗？
经常通话，最近打电话尤其多。
又回到当年高考的景象。
虽然退休了，他还被返聘，今年这个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在考场里面维持秩序。他还在管高考。
他有看到这个画吗？
别人告诉他的。因为不是在广东考的。他给我打电话，让我下半年回四中，我的母校，给同学们做个讲座，还要我再画一张放在他的家里。
如果您是考生，面对这样的作文题，你会如何构思这篇作文？
这个问题被问了很多次。我之前写过一篇文章，写的就是我和这个漫画里面的原型黎光宁老师的故事，这个故事我觉得虽然很平淡，但是我觉得对我人生还是影响很大的。虽然我写得可能不是一个及格的作文，可能是一个零分作文，因为我写得很散漫，写得很随意，没有中心思想，也没有提纲，就是平淡地叙事。就是把我和黎光宁老师的故事写出来。他是我的英语老师，我的其他科都很好，数理化和语文都非常好，但是英语特别差，最低的分数考过18分，黎光宁老师经常当众骂我。
这样的老师不应该让你觉得恐惧或者有距离感吗？
有一次学校要交建校费800块，我家里特别穷，交不起，我就去找黎老师向他求情，说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免掉建校费。黎老师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结果我高二、高三都没有交过这个钱，他通过一些方法把我忽略掉了。因为这个事，我就特别感激他。最后高考的时候我考了平均分以上，从18分考到了70分左右。我觉得他也是改变了我一生的人。我英文如果不及格的话，可能后来就上不了中山医科大学，可能要到别的学校去。前几天我的数学老师还打电话过来，他叫翟明，他很生气，他说我把你数学教这么好，你不说我，说黎老师，你几个意思啊？我说我回去请你吃饭吧。因为当年我数学是特别好的，我是全国数学联赛，现在奥赛的前身，我是拿三等奖的。
理科是比较好。文科相对于弱一些。
文科也很好，我高考作文也不错。
文理兼备的。
也不兼备，就是英文特别烂。
从小在学校算是学霸的孩子。
还好，成绩不是太差，也不是特别好，我高考的时候，英文超水平发挥了。我当时在考试前，我在年级排名大概十七八名，最后我高考是第一名，全年级第一名，比第二名高了40分。就是因为我的英语超水平发挥了，人品爆发了。
刚才您屡次提到高考时考了中山大学，学的是医学专业。然而您在我们面前呈现的身份，被大家广为熟知的是漫画家，其实背后还有很多身份，您如何看待这样一种跨界融合？以您自身的经历，如何看待现在的教育？
我是按照自己的兴趣来。我读医也算学霸，我读医的时候，在临床医学系，我们有400个同学，同一个系，我当时毕业的时候，大学毕业的时候是排第79名，还是一个中上的水平。如果去一个医院做一个医生，我相信我不会是一个太差的医生。
毕业以后一天白大褂都没穿。
在我学医、读医的过程中，在见习期也去了很多医院，在医院里面工作过，但是我觉得医生不太符合我的个性，我的个性是天马行空、信马由缰的，喜欢自由自在的思想方式。
您喜欢变化。
人有想象力是很好的事情，但是如果你靠想象力治疗一个病人就是一个灾难，所以我觉得，不能让它成为一个灾难。正好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有一个留校的机会。我跟大学的老师感情也比较好，因为一直做学生干部，所以就选择了留校。
您不但学习好，人缘关系也很好。
首先是长相憨厚。
会自黑的人，一般都有好人缘。大家说幽默搞笑背后是一种价值观的体现，或者是你的阅历，你的一种独特的对世界的一种认知。
人得有趣。
为什么这么搞笑、这么幽默？
有趣不光是你会讲几个段子，是发自内心的东西，来自于你的知识体系、你的人生经历、你的人生故事，包括你读过的书，走过的路，掉过的坑，其实都可以成为有趣的一部分。
您觉得您自己是一个有趣的人吗？
我希望，我尽量争取。
目前来看您的漫画作品大家都特别喜欢。
如果手头钱比较多的时候就会比较有趣，如果比较穷的时候就会比较没趣。
您的作品还是传递给大家正能量，我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发现更好的生活品质。
你要让自己变得有趣，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有趣。
有趣是因为你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
我曾经有十几年的时间是一个人文旅行摄影师，我去拍了很多很多中国的很偏僻、很平常普通的地方，拍了很多很多中国人，我在路上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听他们的故事。我拍了很多陌生人之后写了一本书叫《我想给你拍张照》，就是陌生人的故事。我知道其实对我自己感觉，人生其实也没有那么需要一本正经，人生其实有很多种活法，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观，我们应该去理解和尊重这些价值观，不要陷在自己思想的牛角尖里面去，更广阔一点的话，其实人会变得有趣起来。当你见证了这个世界上很多的最深刻的苦痛之后，你才会写出最没心没肺的段子。
往往是经历了很多很深刻的事情，才能这样一笑了之，很淡然地来面对今天的这些事情。
因为我大学毕业之后没有做医生，其实凭心而论，做医生是比老师收入高很多的。但是也辛苦很多。我的大半生都是非常潦倒，工资很低，仅够活命，人生特别坎坷。
你当时有很好的选择，为什么没有去选？
我觉得人还是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让自己快乐的事情，而不是去做一个你觉得有更好收益的事情。
你当时走上这条路，有过后悔吗？在选择你的兴趣和更好的生活的面前。
我的大学同学，他们都已经做了副教授，做了主治医师、主任医师了，我的同学们成就都很好，在医学领域，都是专家了，每次同学聚会，我都会低下我惭愧的头。偷偷摸出手机，加个微信，因为以后亲戚朋友看病要用。
其实您的心态还是很乐观的。
后来也还好，除了没赚到钱之外，其他的都还好。因为大学老师虽然也挺忙，但是有寒暑假，我可以到处去逛，去拍照，去吃美食。医生虽然收入很高，但是他很忙，基本上是没有节假日的。他们很羡慕我。我觉得也挺好的。我觉得人生如果不以赚钱为目标，你的人生会变得比较轻松。
但是你怎么看待这二者之间的关系？
首先你要赚到让自己安身立命、活下去的钱，让自己生活过得好一点，这个基础目标必须完成。走完这个你必须要走的路之后，这个时候再走想走的路。
先走好必须要走的路，再走想走的路。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特别辛苦，因为当时工资特别低，真的是每个月的工资买完盒饭之后一分钱都不剩。这个时候我开始自学新的领域的东西，我自学网页设计和编程方面的知识，我成为中国的第一代网页设计师，我就拼命熬夜，去接活，去做网页设计，在三年的时间里面，把我的人生的第一套房供完了。供完房之后，我觉得我做完了我必须要做的事。我在广州有一套房了，我每个月还有一份工资，我可以去做一些我想做的事。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做网页设计了，我开始把精力投入到摄影里面去，摄影是赚不到钱的，有十年时间我是没有钱赚的。
您怎么看待努力和运气的关系？
我觉得没有必然关系。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这个世界上不是你努力就会幸运，但是，如果你努力了之后，幸运的机会会多一点点。
您很务实。
如果你把努力和幸运对立起来的话，我觉得是一个错误的理论。因为努力本身能够给你带来快乐的话，努力本身就够了。幸运不幸运那是另说的。努力不是一个痛苦的事情，当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努力是一种快乐，不是一种痛苦。努力和幸运不应该对立起来。
您的人生格言就是快乐人生。
做让自己开心、好玩的事情，再苦再累都是很快乐的。后面幸不幸运，有没有名利是次要的。
6月22号国新办和国家广播电视总局、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共同主办的中国动漫日本行“从水墨中来”展览在日本大阪开幕，您不仅是其中参展的漫画家，还是此次展览的策展顾问，这样一个事情是比较辛苦的，能不能跟我们谈谈这件事？
上半年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做这个事。但是因为我本身是画国画的，我的漫画基本上是用水墨的方式来画成的。和中宣部沟通的时候，我们有一个共识，就是希望以水墨这个中国和日本共同的文化根基出发，以动漫这种中国和日本年轻人都特别喜爱的艺术方式，来做一些事情，做一些能促进中日文化的交流和中日人民友好的事情。所以，我们在很多事的商量之后，我们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创意，叫“从水墨中来”，把中国我们的动漫的历史里面，特别著名的有代表性的作品和我们新时代漫画创作的一些代表作品，把它带到日本去，在日本人民面前，也让日本人民了解我们中国动漫曾经做过什么，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
这是不是也是我们对中国动漫有信心的一种表现？
希望是如此。其实中国现在的动漫产业发展这十年来速度特别快，我们从业人口现在已经超过百万了，已经超过了日本的从业人口，但是，我们的精品或者是整体的水平，或者整体的产业，我们还是不如日本的。因为日本发展了几十年之后，现在是著名的动漫之国，动漫也是日本的一个支柱文化产业。所以我们中国动漫界要向日本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这次展览我希望除了交流之外，我们更多的是一次请教，向日本的行业学习多一些的经验。
您去了以后有什么样的收获和感受呢？
我们去到之后发现，第一个点，日本人对中国的动漫真的是了解得非常少，不光是日本人，大部分中国人对中国的动漫发展历史基本上都没有太多的概念。可能你说起《大闹天宫》、《小蝌蚪找妈妈》，大家都知道，如果你要很清晰地去了解这段历史的话，之前没有太多人梳理过这个事情。我们经过很辛苦地梳理出来之后，发现日本人其实很喜欢，像我们在神户和奈良做展览的时候，吸引了很多日本当地人来看，他们都看得很认真、很仔细，他们觉得我们的作品少了，看不过瘾。他们很喜欢。当然，有些很喜欢，有些不太喜欢。
这是我们提前预料到了的吗？
我们有愿景。日本人是有读漫画的习惯，从小朋友一直到老人家、中年人，都是阅读漫画的，全民看漫画，对漫画的艺术形式非常熟悉，也知道中国漫画哪些是他们觉得佩服的，哪些做得不当的，他们能看得出来，因为他们都是专业人士。这次活动收到的反响和欢迎还是超过了我们的预期，因为当时我们也邀请了日本媒体记者做了一些简单的介绍或者推介，但是后来媒体就不是我们邀请了，像朝日新闻等，各种各样的媒体都来报道和采访，超出我们的预期，说明它在日本还是形成了一定话题度。
这次漫展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这次漫展梳理了中国动漫百年历史，从丰子恺开始，从万氏三兄弟、《铁扇公主》开始，一百年来，我们中国漫画和动画，每个历史时期的一些代表性的作品。当然，我们的重点是新时期、新时代，最近这30年来的创作，包括最重点的是近十年来的动漫创作的优秀作品。
想向日本观众表达一些什么内容呢？
第一，让他们了解中国动漫的现状，也希望促进中日动漫之间的交流与互补。中国动漫和日本动漫其实现在很多时候已是密不可分的了。中国年轻漫画家受到日本漫画的影响非常重。慢慢日本也在关注我们中国的动漫产业，因为中国的市场是日本动漫界非常需要的。第二，中国的创作有更多国漫的复兴和回归，也给了他们很多的创作启发。
展览期间有没有什么样的事情让你特别难忘的呢？
第一个事情，展览在大阪TWIN21，是一个高端的办公区，等于大阪的CBD，有一个IBM的员工，是中国旅日的华人，他说我在这个广场上班了20年，一直看到这个广场在不停地做各个国家的展览活动，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了中国的展览，我很激动。这事给我们反映的是，中国的文化交流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应该多让我们优秀的作品走出去，展现在世界面前。另外一个，我们在开幕式的时候也邀请了很多嘉宾，有一些是老一辈漫画家，中日动漫的交流和交往有一个历史时期是非常多的，经常有中日合拍、中日合作的片子出现，与会的嘉宾们也讲起了当年中国和日本动漫界合作，共同创作的一些很珍贵的往事，非常打动人。一位老太太，最后流着眼泪说希望未来中国和日本之间能够世代友好，让中国和日本的动漫产业能够黏合得更加紧密，多一点合作。因为日本的动漫在发展了几十年之后，也需要新的变革、新的血液、新的创新的加入。我相信中日动漫未来的交流与合作，必然是一个大势所趋，这是对中日双方文化发展都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就您观察，因为日本动漫在我们眼中是发展比较成熟的，日本动漫的名家对于动漫的发展会有一些什么样不同的观点或者您认可的？
日本的动漫因为高度成熟，所以出现了僵化。
固化的痕迹。
对，你看到风格基本上没有太多创新的，变化的东西其实很少，而且在日本互联网化还是比较少的，还是流行看漫画书而不是基于互联网的浏览。这一点在中国其实已经在超越他们，我们现在看很多漫画的已经转为线上的，或者客户端的。
很多在朋友圈经常会以一幅画面作为配图来出现。
对。我们中国的这种创新或者探索的精神，其实也是日本动漫界所需要的，他们需要新的变革、新的变化，他们也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
中国动漫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民族文化在当中做支撑，我们这次做的又是水墨动漫。从动漫发展到现在，您认为动漫以后发展的切入点，或者爆发的点会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这次展览的主题定了是“从水墨中来”呢？水墨，不只是讲我们的书画的水墨，而是中国传统文化美学的概念。中国传统文化美学的伟大复兴，我们中国的文化自信的先例是必须从传统中来的，从水墨、从中国美学中来。中国的动漫界一直在努力，目前来说力量还是比较微弱的。因为现在中国的动漫的主流其实还在模仿日本的画风，我们希望通过这样一次展览，能够做一个文化的导向，我们精选这些作品参展的时候，尽量把模仿画风剔除掉了，虽然有一些不太成熟，相对来说完成度不太高的作品，但是我们觉得它是有创新的，能够体现中国传统美学且有所创新的作品，就会选择出来。对于中国未来动漫的发展，我觉得还是那句话，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我们未来的创新作品，它的根一定是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国的传统美学里面、中国的诗意里面生发出来的，而不是说我们去借鉴某一个国家的一些作品，而产生我们中国新的文化，我觉得这是不太可能的。
扎得深，才能发展得更高、更好。
所以我们要对中国动漫的百年做梳理，同时要对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传统做梳理，看哪些优秀的、好的文化的精华，可以融入现代的概念，融入现代人的情感，让它重新呈现出新的活力。一个传统的美学的东西虽然很完美，但是现在再拿出来，它并不能代表我们的文化自信，而是我们在这个时代加入我们这个时代的创新、这个时代的发展。它要和当下发生关系，而且它应该是生长的，而不是回归，回归到传统。
你觉得把传统拿到当下，和当下发生关系得以融合，这个事情中间有障碍吗？或者需要跨越很多吗？
对我来说没有障碍，因为我这些年一直做这件事情，我会用国画的方式、漫画的方式，用很轻松的网文的方式把传统文化当中的精髓融合进来。
您觉得受众是否接受？
他们很喜欢，书也卖得很好。上一本书叫《等一朵花开》。里面有一个专题叫《舌尖上的诗经》，就把诗经里面的美食挑出来了，把诗经的这些美食像写段子一样写出来了。可能你读诗经觉得很艰难，因为有些字根本不认得，很晦涩。但是，这个字，就是我们现在最爱吃的什么什么东西，通过美食，年轻人所热爱的点，去切入它，就可以带他进入到诗经的诗意释解。
这其实是一个化繁为简的过程，但是对创作人有很高的要求。
对，比如我下来还有一个项目可能是“好好吃的本草纲目”，我就把中药当成美食来写。对于中国人来讲，《本草纲目》看起来是一本中药的医书，事实上不是，它是中国的博物志，对中国来说，能吃的都是药，米饭是药，猪肉也是药。米饭、猪肉、水果、西瓜都是中药的。所以，如果你从美食角度讲传统中医的话，会有一个新的切入点。我觉得你要结合当下生活，比如我还打算去重注《唐诗三百首》，《唐诗三百首》历朝历代都有注释，现在小朋友们为什么不太爱看这类书呢？因为翻译，他们的译文都是硬译，告诉你这句诗是什么意思，和当下没有太多的关系。
没有和受众读者的环境和生活结合。
对，举一个很简单的案例，张籍有一句诗，叫画眉深浅入时无，在当下是什么呢？比如说有一些女生经常发自拍，过一会儿你发现她发完自拍之后就删掉了，为什么删掉呢？因为她发现点赞的人没有平时多，她就想是不是我这次美图没有P好，赶紧删掉。这叫什么？这就叫画眉深浅入时无。
用很典型的例子把它呈现出来。
这首诗就很容易理解了。
还有一个带入感。
没错。P图深浅入时无。
这还真是挺有意思的。您对您的这种漫画创作会不会有一个定位呢？
我的漫画里有很多不是我原创的事情，是我在翻译。比如我会把《四书五经》里面很多有趣的，比如黄色那本书叫《平凡的你才最美丽》，这是脱胎于《礼记》里面的一句古语，你要和颜悦色，乃有婉容，那句话就是说你要心态平和、内心快乐，你才会看起来很漂亮。
相由心生。
这是从古代思想里翻过来的。包括明清笔记里面，古人里的三大心灵鸡汤，《菜根谭》、《小窗幽记》、《围炉夜话》这三本书是明清的笔记录，是读诗之人的一些价值观，他觉得很美妙的句子，就把它抄录下来。我看这本书的时候觉得很有趣，因为明清时文人的心情、心态，很多时候是跟我们当下是一样的，比如说我们看到一个优美的环境就会很开心，碰到一个艰苦的环境，我们永远坚持下去。科技发展很快，但是人性是不怎么会进化的。所以，它的感情是共通的，前人的智慧、古人的智慧，是可以化而用之的，可以配上当下一些好玩的漫画小图，再把这句话换一种方式说出来，其实意思都是一样的。通过读这些漫画，我慢慢会告诉他，这个漫画出自于哪里，由此他就会进入到对传统文化的学习和了解。
这是一个很好的引流过程。
对。对年轻人来说，传统很强大，无从入手，我们应该找一个入口。
小的切入点。往往看似简单的几笔，背后蕴藏着很丰富、很深厚的智慧和内容。
我希望如此，也一直在努力。
这样对您是一个考验或者挑战吗？
我觉得这是特别轻松和自由的事情，因为很多时候我画漫画，是一种消遣，不是一种创作。比如说像飞机晚点的时候，很多人都很焦虑，和空乘人员吵架或者抢盒饭。比如晚点三个小时我会觉得特别开心，我觉得我的人生平添多了三个小时，因为这三个小时是没法改变的，这个时候我就会掏出漫画本画漫画。
证明您之前输入的足够多，所以您现在能从容自信地进行输出。
还可以吧。一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当你去学习无数前人的智慧，包括当代人智慧的时候，你的智慧是可以延伸的，你可以把前人的智慧归进自己的智慧里，但是要用得好。
您平时是怎样进行学习的状态，让学习永远保持着一种激情？
我从小就很喜欢读书，一直保持着阅读的习惯。
现在依然如此吗？
都在看。
但您节奏越来越快，还有公众号，是您自己在运营，每天的事务会越来越繁杂？
我觉得还好。
你觉得这些事情会不会很花精力？
第一，我自己干这个事情蛮高兴的。第二，它不消耗我太多的精力，因为万物皆有套路。我做了20年的新媒体，所有的套路我都懂，因为我在大学里面讲的课程是新媒体营销，我其实是一个教套路的老师。我知道所有的套路，但是在自我创作的时候并没有使用这些套路，比如怎么快速地涨粉，怎么被别人疯狂地转发，怎么利用人性的弱点让一个话题爆炸……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怎么做。但是我觉得利用人的负面情绪、人性的丑陋真面去煽动情绪去做营销是很不道德的，同时也是不可走远的。所以，我宁愿慢一点，我更希望用人性里面的正能量，温暖、悲悯、同情、善良，这些，即便不会形成一个爆发式的东西。但它会更持久而缓慢地让你的创作慢慢地往上提升。
其实这就是在变化时代当中亘古不变的精神核心。
对。利用人性来做网络营销是最有效的，比如利用人的焦虑、嫉妒、贪婪做一些事情，这些套路我都懂，但是我自己不会去用。
还是要有一个正能量的东西。
我觉得正能量的东西能够走得更长远、更长久。
也期待林老师能够给我们提供更多积极的、有正能量的作品。谢谢林老师，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您的收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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