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北京化工大学校长谭天伟：一流大学的初心和使命
各位好欢迎各位关注人民网访谈节目。在2017年9月份的时候，教育部、财政部和国家发展改革委联合发布了关于公布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高校以及建设学科名单的通知。此后，我们各大高校相继制定并公布了各自在建设“双一流”高校的建设方案。今年9月份，高校实质性地推进“双一流”建设即将满两年了，这两年过程当中，我们的高校在建设“双一流”过程当中有哪些经验和做法，取得了哪些成绩？今天在演播室非常荣幸地为大家请到了中国工程院院士、北京化工大学校长谭天伟一起和大家分享他们的经验。谭校长您好。
各位网友好。
刚才我们说到“双一流”建设的时间是两年，“双一流”其实就是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这样一个总体的规划。您觉得，“双一流”建设的过程当中最重要的有没有哪几点可以和我们分享的？
“双一流”建设本身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就是中国特色、世界一流。首先这个一流是要有中国特色的一流，我想中国特色对于一个大学来讲，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首先要为我们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提供大量的可靠的和合格的建设者和接班人。从这点来说，实际上我觉得，“双一流”建设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人才的培养，而这个人才的培养来说，首先是为谁培养人，我们中国特色，非常明确地说出了，为我们中国社会主义建设，也为我们实现两个百年的中国梦来提供这样高素质的人才。所以，人才的培养是第一位的。同时，我觉得中国特色另外一方面，我们又要为我们国家的建设，就是为中国梦，两个百年梦的实现提供基础，也就是说人才培养的中国特色非常重要的，而又能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提供相应的支撑，这一点来说，为我们国家的重大的需求提供相应的支撑。我的理解就是，中国特色这一点来说，首先是以为我们国家立德树人培养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第二，能为我们国家的重大需求作出重要的支撑和贡献。
如果说深入地理解，您刚刚说人才培养，我们从两个层面来理解，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人，这个人究竟由谁来培养？能不能从这两个层面给大家做细致的分析。
从立德树人这一点来看，首先他是热爱社会主义的大德，有公德，有个人优良品德的，以德树人，德字为先，这是一点。第二点，非常重要的一点，我们要有为我们国家经济建设服务的本领，我觉得这是从立德树人的培养人才的角度来说的。但是另外一方面，可能又牵扯到谁来培养这样的人，实际上就说了，我们非常重要的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非常大的基础，就是师资队伍。在我看来，能否培养出一流的人才，关键是能否有一支高水平的师资队伍，而这个师资队伍，既要求“四有”好老师，对老师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师德是非常重要的，老师有高尚的品德，他能够去感化、教化学生，就是我们所说的包括我们的“四有”，还有四个相统一，还有做学生的四个引路人，这样一个合格的老师，这方面才能是一个合格的老师，而且也能够把我们的学生向着这个方向，通过引领，使我们的学生能够成为高素质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刚刚您讲了老师的道德水平非常重要，对于老师，他们的学科水平，比如说一流的科学家建设，对于高校来说是不是也非常重要？
非常重要。对于一个老师来讲，我们现在说的好老师的评价标准是“四有”。第一个是理想信念，第二个是道德情操，第三个是有扎实的学识。您的学识渊博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第四个是要有仁爱之心。这几个是非常有关联的。这个老师既要有理想信念，还要有仁爱之心，同时，有这个本事、本领，教会学生更多的知识和能力培养这方面。
刚刚通过您的讲述我们大概了解到“双一流”高校的建设最重要的是建设什么。我们采访当中也发现，在很多高校把“双一流”建设的过程当中，把一个重要的支撑，就是学校国际化建设作为一个重要支撑。您刚刚也谈到了，我们要发展“双一流”高校，在培养学生当中，可能我们更多的是培养有中国特色的“四有”新人。国际化和中国特色之间，您怎么来理解两者的关系呢？
中国特色和世界一流，有时候有些人会把这个对立起来，实际上你要从马克思主义的辩证唯物主义来看，我们的“双一流”建设就是二者要达到一定的统一，这个统一也就是说，我们是在中国特色下的世界一流，我们能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提供强大的人力资源的支撑，同时，我们还要把学科和学校建设和世界接轨，世界一流来看，我觉得，从国际接轨来看，你在一些可以参照的比较指标体系上，你跟国际一流大学，比如有一些技术指标，可能是能够在国际上做衡量的，比如，教师队伍在国际上的学术水平，比如您在国际上一些大会上是不是担任了大会的主席，比如你在主流的最重要的刊物上是不是发表了一些有引领性的高水平的论文，等等，当然还有一些重要的科技成果，比如是不是获得了国际上公认的类似于我们所说的诺贝尔奖或者其他很多的国际上公认的奖。我认为这些方面来看，有些指标是跟国际一流，这些体系指标是可以参照的。而且也是得到国际上学术界的认可。从国际一流这个意义上来说。
但是国际一流并不是意味着我们都是用国外的标准来限制我们的，或者用国外的标准衡量我们的。因为我们首先是中国特色，中国特色就是为中国的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所能服务的，能不能为国家的，为我们中国的重大需求服务，能不能培养出我们所说的立德树人、德艺双馨的人才，这一点是非常关键，我觉得我们这次提出这两个并不是矛盾的，而是说，我们既参照了国际上可比的学术界的标准，同时，我们更多的还是要为我们国家的社会主义经济和社会发展服务的。
对一个学校来说，提升国际化水平是学校走向国际的必由之路。我们也想进一步了解一下，北京化工大学在国际化道路上面这两年有没有我们自己的措施或者手段？
最近七八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国际化上做了很多的工作，我可以简单地说一下。一方面，我们的国际化，首先是一个人才培养的双方之间的互鉴。北京化工大学从六年之前就开始进行了国际合作的人才培养的项目，化工大学现在已经有四个国际联合海外培养项目，还有国际合作人才培养机构，就是中法工程师学院。我举一个最简单例子，和法国之间的，中法工程师学院。大家知道，工程人才培养方面，世界上公认的德国和法国做的相对来讲是最好的，因为它的人才，尤其工程应用方面，工匠精神培养方面，法国和德国培养得非常好。我们和他们的合作，我们成立了中法工程师学院，和法国的化学工程师，排名第一的一个学校，我们两家合作。这个合作起来，我们实际上就是，把它的一些工程人才培养的理念借鉴了，比如说它很注重实践性，再有一个，法国人很注重严谨的科学的基本素质的培养，还有一个，全面的素质，这种全面素质包括环境的意识，包括社会责任感的意识，我觉得这个我们吸纳了一部分，很多的好处，我们利用中法工程师学院，很快我们收的学生已经超过了正常的最低的分数线，也就是说这个得到了社会的认可。
同时，人才培养方面，我们还在走，我们不能说只是中国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不是说我们只是走出去，吸纳别人的东西。现在我们积极和国际化合作，让海外的留学生来我们这儿。最近我们已经走访了好几个国家，比如希腊、西班牙等等这些国家，我们希望他们也来中国学习，我们一方面推出了世界百强高校的计划，我们把我们自己的学生和世界上排名前一百名的高校进行合作，其实还有一部分就是他们的学生也到我们这儿来学习，双学位制。这是人才培养方面的合作。
除了人才培养，我们更多的是科技合作。比如说这个里面我们现在通过高精尖中心，我们自己成立了北京市的高精尖中心，软物质高精尖中心，我们利用软物质高精尖中心，大概吸纳了现在海外的30多个知名的教授，主要来自世界排名前一百名的高校，比如英国的剑桥、美国德斯坦副、伯克利这种学校的教授来我们学校进行合作研究，这样合作研究，我们觉得，一方面，中国、北京化工大学给他们提供了合作的平台。另外一方面，慢慢的中国实力的提高，化工大学水平的提高，我们更多的鼓励他来我们这儿，过去都是我们去他那儿，现在他来我们这儿进行国际化的合作研究，这个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比如说去年，我们已经以化工大学为第一作者单位，在《Nature》的第一篇长文已经登出来了，在正刊，不是子刊。今天中午，我还和另外一个教授，明天早上，《Science》还会出现化工大学为第一作者单位和第一完成人的，《Science》正刊里的长篇的论文。我们化工大学的学术水平在国际上的地位不断地提高。这就是我们通过国际化、国际交流，慢慢地在提高我们学校在国际上的知名度和影响力，这样我们目标就是怎么样达到国际世界一流，慢慢地在向前推进。
谢谢谭校长刚刚的介绍。说到我们国家“双一流”高校建设，如果说提出来是2015年，真正开始是2017年9月份，经过这两年的“双一流”高校的建设，谭校长有没有觉得我们建设“双一流”高校的过程当中，会不会也存在着一些困难，有没有体制机制上的困难，还是说理念上的困难？我们怎么样真正地能够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在这个当中有没有您的一些思考？
从2017年就公布了名单，我觉得这次的“双一流”和过去启动的211、985是不一样的。211、985相当于直接就给你通过确定一些学校，确定完了就变成了终身制的，这个帽子就戴上了，您就可以到处去宣传，说您是211，是985。实际上我们国家的社会上现在一旦说的都是这种，你是211学校，你是985学校，把学校无形中分成了三六九等，这个三六九等甚至可以体现在高考的分数、就业的选择上，可能反映出来更加明显，很多单位就提出，我要的毕业生只是985的或者我要的必须是211的等等，甚至还提出我只要央属211的，211还有央属和地方，实际上有很多门类的。
我觉得这一次不是这样子的，这次的双一流建设，是一个建设的过程，不是直接一考定终身的，铁帽子的。从2017年，确定了第一批建设的学校，到现在为止，大家还是处在一个建设期。到明年还是一个建设的中考评期，中评估期。
211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双一流”建设，更多的是一个过程。通过一个过程和一个理念，使这些学校有更多的自己的自主权，而围绕着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建设，你自己有很多的自主权，慢慢地去发展。通过你们的努力，能经过一定年的建设之后，再进行认定，这个对很多双一流建设的大学来讲，这个还是充满了压力的。为什么呢？现在即使给了你这种资格，也未必下次能保得住。再一个，如果不是的人，会拼命地努力去，因为这不是一个直接帽子似的。这个和过去的机制是完全不一样的，它更有一种激励机制，当然也更加重在建设，我觉得这是完全不同的。
在“双一流”建设过程当中，会不会有困难？
我觉得还是有一些困难的。首先，现在为止，大家还是有一些不十分清楚的地方。比如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叫中国特色、世界一流。如果说世界一流，你可以拿一些相对客观的指标来比的话，在中国特色里面，我们怎么样衡量您的中国特色，比如说人才培养，因为人才培养确实非常重要，但是，往往人才培养里面，短期来看，作为人才培养的效果来讲，有时间不一定能马上显现出来，因为人才培养的过程是慢的，往往这几年培养的人，可能十年之后才能看出他的效果。这就带来在有些人才培养的评价体系上，会带来一定的。包括你对社会的贡献，有的时候有的人也会有不同的看法，比如社会的贡献，什么叫社会的贡献，用什么指标来衡量，比如用国家奖来衡量，还是说用经济效益，产出的效益来衡量。还有一些指标体系没有完全确定。
再一个，大学还有不同的门类，有不同的规模，一个大学总体规模来比还是按照它的绩效考评，绩效同样还有一个，是按人均的绩效还是按学校的整体绩效。一个五千人教职员工的绩效和一千名教职员工的绩效又不一样。以后可能在这些评价体制、机制方面还有一些值得探讨的地方。
刚刚您跟我们分析的是在建设“双一流”过程当中，我们可能面临的一些困惑，包括困难在哪里。通过我们的观察也发现，现在很多高校在建设“双一流”过程当中，会有一些抓手。比如我这个高校，创新点在什么地方，我们的特点在什么地方，我们的潜力又在什么地方。我们最后请谭校长跟我们分析分析北京化工大学在建设“双一流”高校的过程当中，有没有哪些关键词可以来跟大家分享的？
我们一直在思考几个问题，化工大学的双一流重点突破点在哪。实际上我们重点在做这么几件事。一个是我们首先牢固树立育人为先，就是培养人是我们的第一要务，包括这些东西我们制定了好多的，比如如何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创新能力，包括教授的上课，这些我们制定了很多相关的新的举措。这里面非常重要的，我觉得就是我们教师的考评体制。考评体制这几年的改革，刚才已经说了，培养什么样的人，很大程度上是拥有一支高水平的教师队伍，我们这几年已经在教师体系上做出了很大的改变。比如教师队伍，除了师德一票否决这个方面，我们做了教师岗位能上能下，我们教师每三年进行一次聘岗，最典型的就是每次聘岗的时候都有五六个教授变成副教授，我们有二十个左右的副教授变成了讲师，我们就是根据你在立德树人方面做出的工作，就是你在服务国家需求方面做的工作，我觉得我们教师方面，能上能下，所以，我们学校的人均绩效一直在全国的高校里面一般来说，比如人均科研经费的前十名，人均绩效产出，这次我们在全国是第12位的，师均的绩效。我们非常注重建设一支高水平的师资队伍，通过这几年，我们加强师资队伍的建设，一个是能上能下。
再一个，怎么培养出高素质的师资队伍。我们近几年，化工大学在近五年之内，长出了两名院士和十名杰青和长江，还有十多名的优青千人计划，其中我们还从海外引进了一大批的人，这都是我们师资队伍上升的一个重要的台阶。通过这个师资队伍的保障，我觉得我们在为我们将来人才培养奠定了基础。这是第一点，人才培养。育人为先，牢牢地抓住师资队伍这个基础工作。
第二，怎么样服务国家的重大需求。服务国家的重大需求，我们这几年做的，除了为我们化工行业做自己的贡献之外，因为化工是一个大的行业，我们还要突破，找到新的为国家需求做出新的贡献。这两年我们特别重视的是军民融合。化工大学这几年通过军民融合，已经显著提高了化工大学服务国家的重大需求的能力。比如，我们做的军民融合，解决国家重大卡脖子的。比如我们和军工合作做一些非常好的项目。近几年我们拿到的科研项目，都有上亿的科研项目，这都是一些大项目，过去我们是承担一些小的项目，现在我们逐渐进入军民融合的主流领域，为我们国家来做。再一个，比如国家重大需求，芯片一直靠进口，比较重要的卡脖子产品就是光刻胶，我们学校组织团队攻克光刻胶，为我们国家卡脖子产品解决提供北化的力量。这是我们怎样服务国家重大需求。
第三方面，如何通过国际化、全球化战略提升化工大学的国际影响力，这一点我们这几年下了非常大的功夫。我们通过高精尖中心，通过百名高校的合作计划，成立了“一带一路”学院，同时，多个和海外成立的国际研究中心。通过这种联合办的情况，我们引进了大概30几个海外的教授以上的人在我们化工大学工作，同时通过这种国际合作，产生了一批高影响力的科技成果，比如说前沿成果上，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在《Nature》《Science》正刊上有文章了，同时不断地有系列性的文章，比如去年我们在《Nature》《Science》子刊上已经发表了差不多十多篇文章，今年又有大量的文章，实际上正刊和子刊上都有，化工大学在科技前沿方面，我们也上升了一个台阶。通过国际化、全球化战略来提升化工大学的世界影响力，我们力争能够在未来的几年，我们要达到这个学科在世界一流水平。
刚刚谭校长说到了我们三个关键词。人才培养、服务国家重点领域、国际化全球化。我们看到了北京化工大学在这两年建设世界一流高校的行动当中非常棒的一些表现和我们具体的思考和做法。刚刚您也说到了2020年是检验高校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当中成绩的一年。您对于明年的检验有没有信心，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们化工大学现在积极地准备迎接2020年的中考评，对化工大学，我们自己这几年的学科水平的进步，我觉得还是非常明显的，我们还是充满信心的。因为从这几个国外可以相比的参数来看，客观指标每年都在上升。比如这几个学科，比如刚开始建设的时候，我们的化学，从国际上是132位，ESI的，已经上升到现在的ESI的排名到96位，进入前一百名了。比如工程学，过去是460多名，现在已经到了370多名。包括我们的材料，当时有130多名，现在已经进到了105名，还有生物与生物化学，现在都进入到700多名，原来刚开始是900多名。
当然，我们也希望在明年的中考评过程中，希望国家有关考核办法和考核指标体系更加细化，更加科学化。我对我们学校的“双一流”建设还是充满信心。
今天非常感谢谭天伟校长和大家一起分享北京化工大学在建设世界“双一流”高校当中的经验和做法。我们也看到了北京化工大学的前进和进步。我们一起祝愿北京化工大学能够在世界一流高校当中不断地取得进步，取得更加辉煌的成绩。再次感谢谭校长接受我们的采访。谢谢您。感谢大家收看我们本期的节目，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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